今年9月15日,《新青年》杂志创刊90周年。
回头遥望,那也是一个新世纪开始的年代,迎来了中国历史上一个真正的新时代。在那些开始的年代里,有太多值得纪念的东西。而《新青年》,是一份最值得纪念的媒体。
尽管有《时务报》等先贤在前,有《观察》等名刊在后,《新青年》在近现代中国传媒史上的至高地位,却少人可以望其项背。它对当时、现在和将来的影响,怎么高估都不为过。
现代意义上的媒体,本身就是新文化运动的产物,同时也是新文化运动的舞台。这本杂志和北京大学一起,“一校一刊”,成为新文化运动的重要阵地。那时候思潮纷涌,那地方群贤毕集,一个自由开放的公共讲坛,便应运而生。
据说陈独秀在创办《新青年》之前,多次和友人商谈办刊计划,预计一本刊物要成功需要耐心培育七八年。然而《新青年》一出,顷刻间即名动中华,主导时代,留名青史。以今天的话说,实在是非常成功。此间奥妙何在?
很多专家学者已经从社会史、思想史或文学史的立场给出了答案,如果从传媒史的角度看去,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新青年》第一次在中国大张旗鼓、雷厉风行地实践了现代传媒的几个要义:社会责任、开放视野。
当时的中华,内忧外患,满目疮痍。多少仁人志士,上下求索,图谋变革。其深厚的爱国热情、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自不待言。《新青年》的问世,便是基于陈独秀这样的认识:“救中国,建共和,首先得进行思想革命”。
但是这救国爱国的热情,却并没有蒙蔽这本杂志的视野。非常重要的是,它拥有的是开放的、全球化的视野。
在它的作者队伍里,有东渡日本的鲁迅,有研究俄国革命的李大钊,也有负笈美国的胡适。正如袁伟时先生最近的纪念文章中指出,它站在人类文明的制高点上,翻检全人类的文明成果,对照检查中华文化的问题,寻求国家兴盛的道路。他们所要反对的,正是关在传统文化的牢笼里固步自封,抱残守缺。
正是基于这样的视野,《新青年》在发刊词中开宗明义地说:“近代欧洲之所以优越他族者,科学之兴,其功不在人权说下,若舟车之有两轮焉。”“国人而欲脱蒙昧时代,羞为浅化之民也,则急起直追,当以科学与人权并重。”
而它的方法,则是揭露与批判。对于封建专制、宗法制度、三纲五常、文言旧学,《新青年》都给予了毫不留情的批驳与痛斥。态度可以激烈如陈独秀、痛切如鲁迅、中立如蔡元培、温雅如胡适,但是批判的精神却贯彻始终,在科学与民主的坚守上一致不二,并为此“狠打了几次硬仗”(鲁迅语)。
有人批评《新青年》“只破坏不建设”。但是新文化运动所带给我们的,无论是白话文,还是科学与民主的价值观,还有什么建设力量能够与之比肩呢?
纸上的风暴,自是媒体的本义,但如果真的在现实中发生,则超出了媒体的边界,成为了另外的社会实践。站在媒体纪念的立场,我们不得不说,《新青年》因此早逝,是一种巨大的遗憾。
《新青年》,一份辉煌的媒体,永远值得我们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