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 炎黄春秋网刊外稿506

　　任建树先生主编的《陈独秀著作选编》于二00九年一月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了。《陈选》共六卷，选编陈独秀多种文体890多篇227万字，精装肃美，撞目喜人。以此纪念中国共产党首要创始人陈独秀诞生130周年是再恰当不过的了。这是全国人民思想文化生活中一件大喜事，值得庆贺！笔者高兴之余写此短文，评论《陈选》的历史地位和历史价值，相信研友们会拥护的。

　　《陈选》各卷的内容大体以时间顺序将陈独秀的文章诗词书信分卷。第一卷，1897年至1918年。第二卷，1919年至1922年。第三卷，1923年至1925年。第四卷，1926年至1931年。第五卷，1932年至1942年。第六卷，是陈独秀多年研究的音韵学和文字学方面的著作。

　　读《陈选》，作为长期研究陈独秀和中共创建史的我，心情很激动。就凭这六卷本的《陈选》，我们称陈独秀为伟大马克思主义者、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思想家、理论家、工人妇女运动活动家、青年导师、民族英雄、共产主义战士、政论家、诗人、学者、音韵学家和文字学家一点也不为过。我冷静思考过，《陈选》反映了陈独秀一生参加民主主义革命、构想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思想轨迹。它的崇高的历史地位和历史价值是客观存在，凭任何主观意志都否定不了。既使由于历史偶然因素暂时否定了它，它迟早还会被历史所肯定。这个问题，笔者自知讲不清楚。但笔者受良知驱使，这里就勇敢地抛砖引玉了。

　　陈独秀是中国共产党的首要创始人。是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代领导核心。他出身于封建官僚家庭，得中满清秀才。但他在中华民族的危机时刻，毅然站到人民一边，选择了革命道路。《陈选》第一卷首篇《杨子江形势论略》一文，标志他18岁已是一位反帝反封的青年民主主义者。到1918年，先后发表长短文近200篇。他经过五次留日，参加暗杀团、创立武装革命组织岳王会、办刊办报，两任督府秘书长、二次革命、开创新文化运动，已成为成熟的资产阶级革命家。《陈选》第一卷就是他从青年民主主义者到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家的记录。

　　《陈选》第二卷200多篇，反映了他指导五四运动和创建中国共产党的伟大历史功绩。他指导了彻底的不妥协的反帝反封的1919年五四运动取得胜利，为中华民族争得了不屈的国格。他在运动中从激进民主主义者转变为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者。进而于1920年创立了中国共产党。到1922年起草中国共产党的反帝反封的完整的新民主主义纲领，完成了建党的全部工作。传统的中共历史教材和专著总是说1926年毛泽东发表《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文奠定了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基本思想。读《陈选》第二卷，我们会毫不犹豫地判定，奠定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基本思想的并非毛泽东，而是陈独秀！陈独秀从五四运动到中国共产党二大，对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国情认识得特别清楚，对中国革命的任务，对像、性质、领导力量、依靠力量和联合力量认识得很正确。对无产阶级（通过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基本思想论述的十分清楚。这要比毛泽东提前四年。

　　读《陈选》二卷还可以明确一个重大的党史问题，即陈独秀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对共产国际制定和推行的右倾指导路线一开始就持抵制的态度。陈独秀在致吴廷康的信中把抵制的理由写得清清楚楚。只是由于组织上加入了共产国际这个极权型的共产党，受其纪律约束，陈独秀们才屈服了，中共才失去了独立自主的领导地位和领导能力。这就是“党内合作”和中共失败的祸根。

　　《陈选》第三卷反映了国共合作前期政治家陈独秀的才能和品德，显示了陈独秀对工人、妇女、青年、军人运动的正确指导。就在服从共产国际极权领导和国民党制肘的复杂环境下，中共以自己的苦力促进了反帝反封的国民革命走向高潮。这谈何容易呀！陈独秀提出“党外联合”，共产国际不准，孙中山反对。国共两党有了不团结，孙中山反对批评国民党，并要开除陈独秀。陈独秀依靠工人阶级，孙中山却依靠个别军阀。孙中山依靠军阀屡屡受挫却死不改悔，终于病死于北上同军阀谈判的途中。读《陈选》三卷，你会体会到陈独秀对中国革命对象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认识得何等透彻，对资产阶级在革命中的软弱性妥协姓看得多么清楚，对信赖的工农运动多么全力支持，贯彻新民主主义革命基本思想是多么坚定不移！

　　传统教材专著总是说，陈独秀的《资产阶级革命与革命的资产阶级》、《中国国民革命与社会各阶级》两文提出了右倾机会主义路线，今天，当你见到这两篇文章时就会明白这纯属对陈独秀的污蔑。因为右倾机会主义路线早在1922年西湖会议上就由共产国际制定传达了，他们用纪律压服了陈独秀们。他们为同国民党结成战略伙伴和外交友谊，期骗中共说，国民党不是资产阶级一个阶级的政党，而是中国四个阶级的政党。他们把国民党作为国共合作的组织形式，要共产党员、青年团员加入国民党，服从国民党。共产国际代表鲍罗廷公开叫共产党当国民党的苦力。在共产国际老子党的极权下和国民党的制肘下，中国共产党有何权力能制定大革命的路线方针呢？陈独秀文章中确实说了“统帅革命的资产阶级，联合革命的无产阶级，实现资产阶级的民主革命。”这不对吗？革命的性质不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吗？这个革命的任务是打倒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不是打倒资产阶级。资产阶级正在革命，资产阶级政党领袖孙中山正在领导国民革命，不统帅革命的资产阶级还能抛弃革命的资产阶级吗？陈独秀说的“联合革命的无产阶级”，本身就说明了国民党与无产阶级不是统帅和领导关系，而是联合关系。无产阶级是共产党的阶级基础，归共产党统帅和领导。陈独秀指明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中，国民党联合无产阶级，一点也不错。这里甚至警告国民党不能统帅无产阶级。怎么也看不出陈独秀站在资产阶级立场上。

　　传统教材专著总是说，陈独秀主张资产阶级革命成功，完全由资产阶级掌握政权，然后无产阶级才搞社会主义革命夺取资产阶级政权。他们给陈独秀定个“二次革命论”，并说“二次革命论”是右倾机会主义路线。当你展开《陈选》三卷第161页一看，陈独秀根本没那么说。陈独秀这样说的：在一般情况下，“自然是资产阶级掌握政权”，但在特殊情况下，“工人阶级可以获得若干政权”。他认为，这要由工人阶级在革命中的努力程度和世界形势而定。这是唯物而又辩证的估计革命前途。其实“二次革命论”也是正确的。马克思主义革命论，既是不断革命论，又是革命发展阶段论。中国半封建半殖民地国情决定，中国革命先打倒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实现民主革命，然后再实行社会主义革命。这种“二次革命论”，也是两个阶段论，也叫两步走。歌颂毛泽东时，两步走理论正确；批判陈独秀时，两步走理论就成右倾机会主义了，这是什么逻辑？难道真理是以主观意志决定可以忽然变对可以忽然变错吗？

　　《陈选》第四卷反映了陈独秀从总书记被开除党的思想轨迹。从国民革命高潮到中共失败的悲愤的历史转折时期，显示了陈独秀忠于革命的坚定信念和对“左”倾中央的严肃态度。传统教材专著总是说：在大革命高潮中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路线的表现，一是不要共产党在统一战线中的领导权，二是不要革命武装，三是不要工农运动。一些忠于党的专家们就是用这三不要蒙骗一代又一代。今天你展开《陈选》四卷时，你会明白传统教材专著不论出于何种动机结果都是撒谎。统一战线的领导权不是谁可以争到的，而是共产国际铁的规定。共产国际不但领导中国共产党，而且指导国民党。国共两党是“党内合作”，用孙中山的话说：国民党是大圈子，共产党是小圈子，大圈子套全小圈子。共产党在极权的共产国际安排下，走进国民党里，中共怎么可能独立自立呢？怎么可能争得领导权呢？领导班子成员，规定国民党佔多数；北代军司令都是国民党将领担当，共产党干部当政治部主任，共产党在军中自然不掌大权；况且国民政府和国民军都听苏联顾问团的。在这种严密组织中，高度极权下，总书记陈独秀还能背着共产国际、苏联、国民党在国民军中拉杆子分裂军队破坏北伐大业吗？陈独秀重视农民运动，派彭述之带介绍信去向共产国际代表请示五千枝枪武装广东农民运动，竟遭拒绝。在北伐军到上海前，陈独秀就领导上海工人起义胜利了。从安排起义前敌指挥，到组织工人纠察队、准备成立市人民政府，总开31次会，陈独秀参加30次，记录在案。共产国际担心工人纠察队与进入上海的北代军冲突，指示叫把工人纠察队的枪枝藏起来，这是共产国际解除工人的武装，怎么能说陈独秀不要工农运动呢？

　　传统教材专著总是说，陈独秀与汪精卫签署了<<国共两党领袖联合宣言>>，是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路线发展到顶点的标志嘛！这确实是右倾路线的重大标志，陈独秀并不否认，他承认这是个可耻的宣言。然而，这个宣言是怎么出台的？根子和导演是谁？仍然是共产国际和苏联.他们认为汪精卫是革命左派，安排他回国当国民政府主席，实行“迎汪联蒋”，巩固“I党内合作”的统一战线.斯大林在蒋介石从南昌到上海路上开杀共产党干部时，还说蒋介石是遵守纪律的.共产国际针对陈独秀提出退出国民党的要求，指示宁可退出政府也不准退出国民党.。四、一二、七、一五两次大屠杀，共产国际都不吸取教训，一味相信国民党，连南昌起义也要以国民党的名义。谁右谁不右，昭然若揭。《陈选》四卷就是照妖镜，辩伪识真，证明共产国际“党内合作”路线完全错误。抗日战争时期，国共两党再次合作，就是“党外联合”，共产党独立自主，有自己的军队归自己指挥，有军权有政权有根据地。国民党虽然几次反共，终没伤共产党元气。在中共的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下，总体上国共团结到抗日战争胜利，陈独秀坚持不了的“党外联合”，他的学生张闻天、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们却坚持成功了。这也是对陈独秀在天之灵的告慰！

　　《陈选》第四卷另一个重大内容是陈独秀对“左”倾中央的批评，为历史留下了拨乱反正的光辉文献。中共失败后，陈独秀辞去总书记，反复检讨自己执行右倾路线的错误。虽然不担任领导职务了，但战斗的笔从不停歇。共产国际扶植的“左”倾中央，对中共失败后的形势作了“高涨”的估计，对中东路事件处理上提出了“保卫苏联”的错误口号。陈独秀给“左”倾中央写信，进行指导和批评。但是“左”倾中央在共产国示的领导下拒绝了陈独秀的正确意见。因而陈独秀对“左”倾中央感到绝望。本卷414页《告全党同志书》和430页《我们的政治意见书》是陈独秀对“左”倾中央绝望后的宣言。主要是论述大革命失败原因，批判共产国际制定和推行的右倾指导路线，阐明对“左”倾中中央的政治态度。权威党史学家一直认为陈独秀成立托派是反党是分裂党，开除陈独秀的正确的。这纯属为共产国际极权制和“左”倾中央的宗派主义破坏党内民主辩护。共产国际对陈独秀的态度是错误的。对中共失败，共产国际是上级、是领导，是矛盾主要方面，是右倾路线的制定者推行者，应负主要责任。可是他们把一切错误推给陈独秀。陈独秀作为执行者反变为制定者推行者了。参不参加八七政治局会议？中共同志提出陈独秀应当参加。但共产国际代表罗米那兹却不让参加。陈独秀不当总书记了，但还是中央委员和政治局委员，政治权力就被共产国际剥夺了。陈独秀批评“左”倾中央的几封信都是正确的，握有真理。而“左”倾中央是错误的，不握真理。掌握真理的一派就是反党和分裂党，不掌握真理的宗派主义小集团因为有党权就不算反党分裂党，这是什么原则？“左”倾中央实行对陈独秀的打击报复，组织上宗派主义、破坏党内民主就不是反党分裂党？如果陈独秀真正反党，他何必在党内拉派，真接投奔蒋介石镇压共产党不是作用更大吗？历史上的政党往往有因内部矛盾斗争激化而作错了决定。这没什么不可理解的。难解的是1944年中共对历史已作出决议，批判了三次“左”倾路线，证明陈独秀批评“左”倾中央是正确的，为什么决议以后半个世纪还仍然给陈独秀戴着反党分裂党的帽子呢？从中可以看出中共一届一届领导人对党史和党史人物并不认真负责。当前全世界陈中国托派其他国家托派都已平反。学《陈选》我不能不呼吁党中央和权威党史机关党史学家们，应当对我们党的历史，党史人物特别党的首要创始人陈独秀负起责任吧！不要自拆骨肉当柴烧自己损害自己伟大的党了！

 　　《陈选》第五卷反映了陈独秀在冤狱若海中咸武不屈，反映了他在出狱后社会大风大浪中贫贱不移。国民党把陈独秀当作真正共产党人抓进牢狱。共产党抛弃了他。他自己组织的托派也开除了他。延安的中央污蔑他是日本汉奸。陈独秀真是面临着灭亡啦！然而，陈独秀却“行无愧怍心常坦、身处艰难气若虹”。就在坐牢中，他威武不屈，作组诗《金粉泪》56首，痛斥国民党的残暴和腐败。就在坐牢中，他给托落茨写信。企图帮助托派克服错误的策略，希望他们在抗日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就在坐牢中，他明察日寇侵略东北的严重形势，在全国首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思想。就在坐牢中，他听说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很高兴。朋友问他怎么对待蒋介石，他说“蒋介石杀了我两个儿子，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今天他领导抗日我不反对他就是了。”何等的民族大义！无比高尚的品德！陈独秀出狱后几经辗转，到了江津鹤山坪。生活贫困，卖字为生。国民党大员托张国焘赠给他大笔钱，他不要。国民党大员胡宗南、载笠探访他，给他一笔巨款够他活一辈子，他含笑拒绝。虽已非共党之人，却坚守共党贪贱不移的晚节，怎能不流芳百世呢？

　　陈独秀光明磊落，坚持真理，修正错误，与时俱进。当年，他看不起红军，污蔑红军等同流寇土匪。他是“城市中心论”者，反对“工农武装割据”。但后耒不但不污蔑红军了，而且赞扬。第五卷《论游击队》一文，标志陈独秀改正对红军的错误态度。陈独秀肯定了游击队配合正规军的作用，赞扬游击队“有利而无害”。然而，中共历史上节外生枝的事太多。有的传统教材说，陈独秀反对红军呀，主张国民议会运动呀，是取消主义取消革命呀！谁能估计到这些忠于党的著作家们没有见过陈独秀的文章呢？现在《陈选》就在眼前，补课吧！纠正你们那个取消主义吧！陈独秀主张国民议会，并不是第二国际社会民主党主张的议会道路，而是主张以成市中心，用国民议会代替反动政府，使人民自己掌握政权掌握武装。哪里是什么取消主义取消革命！陈独秀模仿的是法国大革命的国民议会和巴黎公社政权形式。无可非议。陈独秀一生都主张武装革命夺取政权，给陈独秀戴取消主义取消的帽子完全错误！

　　《陈选》第五卷最闪亮的是陈独秀关于民主与社会主义关系的论述。陈独秀是反思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第一人。五四运动始，他坚持无产阶级革命无产阶级专政道路，拥护列宁，批判第二国际。但到了晚年他对这条道路进行了六、七年的反思，得出结论。他认为不会有无产阶级专政，只是一党独裁、领袖独裁而已。认为斯大林搞独裁，背离了社会主义，苏联社会主义中途变质了。特别闪亮的是他抛开斯大林对他的排斥打击，认为独裁制产生了斯大林而不是斯大林产生独裁制，背叛社会主义的罪根不在斯大林而在列宁创立的独裁制度上。他的结论是苏维埃如没行民主则一文不值，是变质的政权。他要重新评价布尔什维克理论和领袖。陈独秀还认为资产阶级民主与无产阶级民主内容上一致，只不过实施范围不同。无产阶级民主是大众民主，最好的民主。在共产党内做到真正民主，是容许反对派存在。容许反对派才能听到不同呼声，实行最有力的监督、保证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科学正确性。陈独秀这个高度认识，至今共产党领袖人物不敢实践。陈独秀关于民主、社会主义、独裁制的论述，应当说是对马克思主义党的建设和社会主义建设的理论上的重大发展。不但具有历史上价值，而且对现实也有巨大的指导意义。

　　《陈选》第六卷，是音韵学和文字学方面的著作。这里首先申明，我一不是这个专业。二没有尽心研究，所以我本无评论资格。笔者只是爱好格律诗词，在研究和写作格律诗词中对音韵有一点感知。以此来理解陈独秀的音韵著作，实在太免强。陈独秀的《古音阴阳入互用例表》是一部音韵学杰作。按陈独秀说，音是由声和韵组成的。声和韵有根本区别，声由舌尖、舌根、口唇节制，韵则不然，韵不受阻拦。人们讲话怎样发声发韵、声韵怎样结合、语音怎样有节奏、表述的思想怎样好懂好听、作起诗词来怎样合仄押韵达到音调又美又和谐，这些就是音韵学研究的对象。音韵学是研究汉语语音结构及其要素的科学，简单说就是研究音韵的科学。中国这么大、方言多种，音韵不统一、怎么办？怎么规定才有利于文化交流发展？历代音韵学家都作过探索，推动了音韵学的发展。原来上古时候已有了29韵。东汉时孙炎、应劭创立反切法为汉字注音。南北朝时梁人沈约发现汉语音调，提出平、上、去、入这四声。隋朝陆法言编《切韵》五卷193韵12000字。北京人把平声分的阴平和阳平两声，并把入声派入其他几声、北京就是阴、阳、上、去四声了。全国各地声调不一怎么办？入声要不要？要。于是有了共识，就是如北京把入声派进其他几声中，当作上、去两声用。在此基础上，四种声调二元化，形成平仄格式，终于有了统一规定。《切韵》193韵。唐人孙缅改《切韵》为《唐韵》。宋朝陈彭年、邱雍改《唐韵》为《广韵》206韵。金人王文郁把《广韵》206韵合并为106韵，叫《平水韵》也叫旧诗韵。1934年民国再版，陈独秀应当知道。那么陈独秀苦苦研究音韵的目的是什么？他研究的成果怎么样呢：？从《陈选》六卷可知，他是为了音韵更准确、更简化、更普及，更适合社会须要。他手中资料很有限、主要依靠《广韵》、《玉篇》、《说文》、《集韵》，把古音分成四类十系50韵，比《平水韵》106韵还简化了一半多，不能不是一次重大改革和突破。但很可惜，这个音韵改革方案没有被当局采纳和出版，只是搞了一些油印发给专家朋友存留。这里我要多说几句，就是陈独秀研究音韵也有局限性。他手中资料不足，没有《中原音韵》。《中原音韵》依据关汉卿等戏剧声韵，由元朝周德清编成19韵，与北京18韵一致。要比陈独秀研究的突破性更大，权威性更强。陈独秀逝世前一年即1941年北京18韵《中化新韵》出版，陈独秀是不知道的。如果他逝前看过此韵书，他也会拍手赞成的。

　　《陈选》第六卷也反映了陈独秀对文字学的深刻研究和卓越成果。他的《小学识字教本》在他南京炼狱时已成草稿。1938年到江津又重新研究。国立编书馆很重视他这部书。答应出版并预先支付稿费。陈独秀完成了上卷，没完成下卷。在写下卷中，下卷的“合体字”部分连同家中用品一起被小偷带走了。陈独秀只好重写。且患有高血压病，如雪上加霜，写到“抛”字时，大病几天，生命也结束了。陈独秀研究文字学著《小学识字教本》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中小学教师写一本最权威的教学资料。它不是中小学生的课本。陈独秀当过教师，知道中国文字组成及解释上有混乱现象，影响人的文化素质。所以，他针对当时汉学的字型、字傍、字声、字义方面读法解法上的缺欠，进行细致研究，考察文献，探讨词的演变规律、词与词间的必然联系，求得科学正确的解释。他将文字重新分类、采用形、声、义三合一方法合并字根、偏傍，编出解释3000多字的教本，对部分文字还赋以新意。真是卓越贡献。陈独秀自己也满意的说：“吾书3000字，字字形义并释。”陈独秀无愧于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文字学家。当时国内一些头排的文字学家有魏建功、陈中凡、梁实秋、严学窘等，都高度评价陈独秀这一卓越贡献。然而就是这样一本民族瑰宝，由于当时教育部长陈立夫的阻拦没有出版。没办法，1942年只好油印50本在专家和朋友中流存。今天我们能在上海社会科学院任建树先生主编的《陈独秀著作选编》中看到《小学识字教本》，也算是历史性的荣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