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与苏曼殊交往 “陈独秀(1879-1942),字仲甫,安徽怀宁人。留学日本,创办《新青年》。曾任中共中央总书记。抗日战争时期在四川江津,与欧阳竞无常有来往。” 陈独秀与苏曼殊初识于1902年12月日本东京青年会成立大会上。不久,两人考进成城学校学习陆军。1903年拒俄运动刚发生,陈独秀与邹容等人将陆军留学生监督姚文甫的辫子剪掉,因此被遣送回国。9月,苏曼殊也由日本返国,先到苏州吴中公学任教,后来听说陈独秀在上海创办《国民日日报》,便赶到上海任该报译员。 由于苏曼殊少年时长期生活在日本,母语生疏,所以陈独秀便成了他的汉语老师,并教他学习作诗。苏曼殊颇有悟性,以至青出于蓝。章士钊曾说:“曼殊的自作诗,得过陈仲甫的指点,有的诗句还可能经他修改过。”邓仲纯则证明:“曼殊的诗不仅像(仲甫),好多是仲甫作的,或改的。”苏曼殊英文很好,将法国雨果《悲惨世界》由英文本翻译成中文本,名曰《惨社会》。译文均由陈独秀润色。12月1日,《国民日日报》被查封,从此陈、苏各奔南北。 1906年陈、苏再次相会。苏曼殊离开上海后,回广州落发为僧,后南游暹罗、锡兰,学习梵文。陈独秀回安徽办《安徽俗话报》,又在芜湖办安徽公学。有一次陈独秀到上海,有朋友请他在酒馆吃饭,正在边吃边谈时,忽然闯进一个和尚,陈独秀仔细一看,正是苏曼殊。苏曼殊虽是僧人,但喝酒吃肉,与陈独秀等人无话不谈。陈独秀劝他脱掉僧衣改穿西装,苏坚决不肯;但不久他却穿上了西装,陈独秀问他什么缘故,他说:“吃花酒不方便呀!” 1922年共产国际第四次代表大会上的陈独秀(前排左一)和瞿秋白(后排右四) 1907年苏曼殊赴日本,不久陈独秀也再次到日本留学。这时苏曼殊又结识了章太炎及其弟子。这一时期,革命派内部派性斗争严重,陈、苏都不曾参加,一心埋头苦读。这年夏季,流亡在日本的印度爱国者愿捐出所有旧藏梵文典籍,陈、苏与章太炎等人建议建立梵文书藏处,但因无人支持而无法实现。苏曼殊又想刊布《梵文典》,既可继续学习梵文,也是为了亚洲各国文化的交流。这是二人研究中国语言文字和世界语言文字的开始。苏曼殊遁迹佛门,益旁通佛典,对梵文十分推崇,他认为:“文词简丽相俱者,莫若梵文,汉文次之,欧洲番书,瞠乎后矣……盖梵汉字体,俱甚茂密,而梵文八转十罗,微妙瑰琦,斯梵章所以为天书也。”陈独秀也感叹古希腊罗马的典章还有人翻译成中文,却忽视了灿烂一时的印度古梵文文化。章太炎对苏曼殊翻译《梵文典》也很支持,认为梵文“若得输入域中,非徒佛法之幸,即于亚洲和亲之局亦多关系”(章太炎《与苏子谷书》)。陈独秀还为《梵文典》题诗云“千年绝学从今起,愿罄全功利有情”,“本愿不随春梦去,雪山深处见先生”,表明他欲有所作为。1907年《梵文典>8卷翻译完成,但出版商要价太高,未能发行。后陈独秀一直保存《梵文典》手稿,相伴终生不离。 20世纪初,在日本留学的周树人(鲁迅)、周作人兄弟开始主张以思想改革人手,从事介绍西方文学,计划发刊《新生》杂志。苏曼殊曾参与筹备工作。陈独秀也写了《论欧洲文学》一文,认为文学可以转移国民性格,改造社会。于是苏曼殊和陈独秀尝试把中国诗译成英文,把外国名诗译成中文。钱基博在《现代中国文学史》指出:“欧诗之译,自玄瑛(指苏曼殊)始,而出以五言,辞必典则,仿佛晋宋。”郁达夫在《杂评曼殊的作品》一文中说:“他的译诗,比自作的诗好。”苏曼殊在译诗时,得到陈独秀和章太炎帮助。他译过印度的《沙恭达罗》和英国大诗人拜伦、雪莱的诗。苏曼殊的中国古典诗词基本功毕竟不够好,在翻译拜伦诗的时候,陈独秀出于学习英文之需,就与苏曼殊一起讨论用中国古诗形式来表达拜伦的诗意,并作示范。后来苏曼殊翻译的拜伦诗,经陈独秀润色而出版。 “江南三月噪阳春,胜友联翩六七人。最是怀宁陈仲子,平生恩归迈苏程。”这就是章士钊对当年情景的回忆。所谓六七人者,即陈独秀、苏曼殊等一群诗友,其中为首者是陈独秀。苏曼殊的自作诗,也有不少是陈独秀指点修改的。苏曼殊和陈独秀在日本东京同居一室,二人相互学习,相得益彰。苏曼殊向陈独秀学汉字、学诗文,陈独秀则向苏曼殊学英文、梵文。 1909年秋,苏曼殊离开日本去南洋游历,1912年回国。陈独秀也因胞兄病逝于沈阳而回国迎柩归里,以后去浙江陆军小学任教。苏曼殊在这时曾应聘于安庆高等学校执教,正是陈独秀在柏文蔚的都督府任秘书长时,二人时聚时散。“二次革命”失败后,陈独秀、苏曼殊、章士钊等人又流亡到日本,才得以再度在《甲寅》杂志社形影相依。陈独秀创办《新青年》之后,从第二卷起,即聘请苏曼殊为特约作者。由于这时陈独秀忙于革命活动,二人的交往已不多,志趣也有了变化。苏曼殊仍然是个浪漫的自由主义者,主要从事于小说创作,著有《断鸿零雁记》、《天涯红泪记》、《焚剑记》等。而陈独秀则逐渐转向社会主义者。但苏曼殊与陈独秀之交仍最为莫逆。苏曼殊有一首《过若松町有感示仲兄》诗说:“契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这就是他向陈独秀倾诉衷肠之作。因为对苏曼殊的思想和为人最了解的就是陈独秀。面对社会上对苏曼殊有种种误解,陈独秀比较科学而符合实情地分析说:“(苏曼殊)人情世故上实在也是十分透彻的。不过他不肯随时俯仰,只装点做癫癫疯疯的样儿,以佯狂免祸罢了……他见举世污浊,厌世的心肠很热烈,但又找不到其他的出路,于是便乱吃乱喝起来,以求速死。”(柳亚子《记陈仲甫先生关于苏曼殊的谈话》) 苏曼殊一生的朋友很多,但能始终保不渝的,只有陈独秀一人而已。1918年5月,苏曼殊因暴饮暴食而死,年仅三十五岁。临死前,他还托程演生带话给陈独秀和蔡元培,请求筹一笔经费,以备在病愈之后,去意大利留学学习美术。当后来陈独秀在上海被当局逮捕人狱-有柳亚子诗云:“名场画伟惜行严,孤愤佯狂有太炎。更忆圈圄陈仲子,曼殊朋旧定谁贤?”可见陈独秀是苏曼殊生平第一个得力的朋友。 陈独秀诗祝《梵文典》 陈独秀与苏曼殊诗甚多。1907年,苏编译《梵文典》首卷成,即以诗祝贺。此诗初刊于刘师培主编《天义报》。 曼上人述梵文典成且将次西游 命题数语爱奉一什丁未夏至 千年绝学从今起,愿罄全功利有情。 罗典文章曾再世,悉昙天语竟销声。 众生茧缚乌难日,人性泥涂马不鸣。 本愿不随春梦去,雪山深处见先生。 陈独秀以诗代柬 陈独秀晚年居住江津时,获悉欧阳竞无藏有《武荣碑》帖,十分艳羡,仰慕不已,乃以诗代柬乞予借阅: 贯休入蜀惟瓶钵, 卧病山中生事微。 岁暮家家足豚鸭, 老馋独羡武荣碑。 唐贯休善画罗汉、号禅月大师,有诗句“一瓶一钵垂垂老,万水千山得得来一‘’。武荣碑,即汉执金吾丞武荣碑,阳文隶书。 陈在江津时,还有联赠太虚法师:“一切无常;万有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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